窦桂梅:相信未来——2014届清华附小学生毕业典礼上送同学的三句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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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亲爱的六年级同学:

    从六年前踏入清华附小的那一刻,就注定,她,永远成了你教育学意义上的母亲。今天的毕业典礼,作为校长妈妈,看到儿女们将要离开自己,心中格外不舍。不舍之余,我也想与同学们一道回味,清华大学附属小学作为你的母校,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?

    如果说毕业典礼是一段新旅程的起航,每年这个依依不舍的时刻,我发现,有些语词已经植入你的内心,成为你人生的价值观:清华附小是给你打上了“选择了清华就选择了一生的责任”烙印的地方,是怀揣“立人为本,成志于学”的校训,带着你在附小六年的“健康、阳光、乐学”样态,走向“聪慧与高尚”完整人生的地方……

    此刻,我以一个母亲的情怀,把以上这些“芯片”编织成三句话,作为对你们的嘱托,而这也是我为每一届即将毕业的六年级同学送上的三句话。虽同学与内容不同,但我愿这不变的三个主题,作为精神的种子,播撒同学们的心田,成为从清华附小走出去的所有人的共同的语言密码与成长胎记!

 

    第一句:做一个永远的读书人。

    今天什么对全球冲击最大?互联网。这样的全球化竞争对你们未来的适应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,那就是看你的综合人文素养。作为网络时代的原住民,依靠怎样的力量才能使自己在拥有国际视野的同时具备中国灵魂,而不会成为拥有丰富专业知识的“野蛮人”?

我想,关键还是一个人的人文素养的基础。而这基础的达成,关键应当依靠经典阅读。

    “经典”是前人思考的结晶,是我们这些现代人可以信赖的精神家园,相对于各种时髦的话题与技术的花样翻新而言,也许显得老旧而稚拙,但正是这些历经时间淘洗而传承下来的“经典”,保存了我们人类文明当中真善美的火种。在那里你,只要你愿意吸纳,就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,而且也不会向你索取任何。尤其,在你未来充满歧路的选择中,帮你拥有强大的理解力与价值判断力,安身立命、成为一个有根的人!

    改变,从阅读经典开始!这是母校给师生的箴言。我亲爱的同学,你的生命是打开了再也合不上的画卷。这幅生命画卷究竟有多长,你无法控制。但有一点确信无疑,我们每天都在消费生命。活一天,我们的生命就减少一天。既然生命的长度是减法,而且每天面对的“碎片”那么多,作为过来人,我的心得是:面对复杂的社会与人生,保持长久的单纯,就是读书!尤其是回到经典阅读,才会让生命画卷的宽度获得加法,并以此来丰富你生命画卷的色彩,饱满你生命的宽度和厚度。

    在多种场合我都引用邱吉尔首相说过的话:宁可失去50个印度,也不能失去一个莎士比亚。我要强调的还是:一个民族的发展史就是她的文化史,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。咱们附小老师常说的一句话是“校长好好学习,教师天天向上;教师好好学习,学生天天向上”。清华附小一直以书香校园闻名全国,读书成了附小人的基因。

    不管你在中学,学习压力多么大,不管你将来做什么,成为一名学者、一位教师,或者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普通劳动者,在火车上、飞机上、地铁里,你都要读起来,哪怕单篇,哪怕短语。因为那是你作为清华附小人的名片:“我是一个永远热爱读书的人”。

 

    第二句:做一个永远善良的人。

    我亲爱的同学,附小每年的年度语大家一定耳熟能详:2011年的“微笑、感谢与赞美”;2012年的“心存感恩、常知愧疚、卓越攀行”;2013年的“心存正念、遇事正思维、传递正能量”;今年的“猜猜我有多爱你”“别担心,我们和你在一起”!所有的这些,都有一个相同的内核:“善良”。

    善良是正向的、积极的人生态度与取向。懂得这个理儿,就知道,人啊,来到世上是争气的,不是来生气的;是来升华生命的,不是来抱怨的。

    经常地,我会发现,同学间、师生间、家校间出现矛盾时,人们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,问题与责任都归罪于他人。其实,生活中所有的不满及怨恨,都与自己有关,关键看我们是否能够设身处地,换位思考,管理情绪,化解风险。

    人无完人,社会也如此,真正的美玉总是存在瑕玷,只有赝品才完美得无可挑剔。所以我诚恳希望你学会包容老师、父母的失误;学会容忍同学、同行的冒犯。长大后学会宽容上级、下属的过错。就拿教过你六年的老师们来说,他们也是成长中的普通人,他们在经验上、方法上、性格上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,但请相信,他们的内心是善良的,他们正朝着敬业、博爱,儒雅的境界走去,把每一个孩子的成长当做自己的最高荣誉!也只有他们陪伴你们走过童年的六年,也只有他们更多的时候替代了母亲的角色,还承载着教育的角色,他们多么值得我们感念!

    心态决定人生状态。请相信,一旦你拥有了这份善良,你就会理性面对不满,平和面对周遭的人和事。好比我们每天见面互行的“鞠躬礼”,微笑着,低下头,含胸……慢慢地,你面对一些事、一些人,哪怕是我们不理解的、带给我们伤害的,依然可以去理解、可以去包容、可以去隐忍——长此下去,自然也就排解掉那些负面的垃圾与杂草,日渐长成善良的参天大树!

    有了这颗善良之树,你就会变得很强大,未来的人生里,你会坚信:如果有人不讲道理,思想谬误,自我中心,不管怎样,你总是会爱他们。如果你做善事,有人说你别有用心,不管怎样,你总是会做善事。如果你成功后,身边尽是假的朋友和真的敌人,不管怎样,你总是要成功。诚实与坦率可能使你易受伤害,不管怎样,你总是诚实与坦率……   

    一句话,做一个把微笑挂在脸上,把感谢挂在嘴上,把愧疚常怀心中,不见利忘义,而能成为记住恩泽、洗去怨恨的、永远善良的人!

 

     第三句:做一个永远有梦想的人。

    大家都讲中国梦,梦想的含义太丰富。大到国家,民族之梦,中到家庭、学校之梦,小到个人之梦。

    说到大梦想,我想咱们清华人那可是永远的“爱国情怀,完整人格”。今天,我不谈国家与学校,我想从个体的“小梦想”,跟大家聊聊。

    从小,我的姥爷说我能做一位很好的老师。这颗理想的种子就在我的心中发芽了。怀揣这份梦想,我从小山村走到了师范学校,而今来到你们面前。虽然你们都称我校长,但我知道,你们把我当老师看待的,那么亲近、那么依恋。做一名永远不离开课堂的教师,是我永远的激情与信念。因此,我一直坚持跟你们上研究课,交流讨论一些话题。

    那,从清华附小走出来的你们呢?那就是,你可以平凡,但因为你选择了走向聪慧与高尚的人生责任,你不能平庸!你这一生,可以允许短暂的偷懒、偶尔的放松,但终其一生你不能浑浑噩噩、得过且过。你的心中要有一个属于你的梦想的“小时代”。

    今年六年级里的同学,推优、特长生、点招,共有几十人,应该说突破往年历史,也许这是他们的梦想,祝贺!然而,在我看来,梦想是伴随你一生由兴趣到志趣的,伴随一生的一种追求,一种信念。因此,我今年要讲的不是家长们津津乐道的,已被选拔到理想的重点中学的学生,而是一位你们身边最普通的,却全面发展,有着自己独特梦想的同学。

    在学校“水木秀场”展示的舞台上,温和腼腆的她介绍自己的习字心得……而后那一个月,通向学校博雅楼的走廊上,展示了她的书法作品。每每路过的大人、小孩,都禁不住啧啧称赞。

    经历这些后的每一天,她依然如常,依然那样平静,淡定,快乐地上学、读书、写字。如同以往一样,静静地、悄悄地,在六年岁月的每一天,让书法陪伴。

    闲暇时,她用练习书法,磨练自己的性情,涵养自己的气质,感受中华文化的精髓。甚至,她用练习书法的方式,消解对爸爸的思念。她的作品获世界书画金奖,她的字,已经成为咱们清华附小赠送友人的纪念品之一。可能未来她会成为书法家,也许还会获大奖出名。但,我所欣赏的不是这个,而是她生命中,有一种属于自己习惯的“梦想”陪伴,相信她即便到了中学,甚至大学,学业压力那么大,她也会终伴随、追随“书法”而一生。   

    说到这里,大家一定猜到,她的名字叫冯舒婷。这里,我不是让大家都成为她,或者是昨天“个人才艺”中的那些同学,而是希望你们,把自己的兴趣,变成志趣的梦想当做你一生的主语!哪怕你失败,哪怕你颗粒无收,但因为你有过爱好,有过追求,有过梦想,并为此努力过,你的一生就不会碌碌无为、苍白无力。 

    今早,刚刚进入校门的时候,你们获得了一张梦想机票。上面写着出发的时间,登机口的“修远楼”,以及到达的属于你的“梦想之地”。回去,请你把梦想郑重填上,然后初中毕业,高中毕业,大学毕业,请你回来时,把梦想机票带给母校做见证!就这样,你的,我的,每一个人的小梦想,加起来,也就实现了家庭乃至民族的大梦想! 

    亲爱的同学,前方有许多未知数,但不管怎样,这三句话作为母校的礼物,让你相信读书、善良、梦想带给你未来的美好,并努力帮你成为人生路上,成功时的喝彩,失意时的搀扶,孤独时的问候,忧郁时的安慰。

    最后让我们一起朗诵诗人食指在文革狱中写下的《相信未来》。我相信,因相信未来,学业、生活等遇到的“蜘蛛网”,无比付出却属于别人的荣誉或情感的“紫葡萄或鲜花”都会淡去——而这所送你们的这三句话,也许是对你人生的最好诠释:

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

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

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

用美丽的雪花写下:相信未来

 

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

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

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

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:相信未来

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

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

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

用孩子的笔体写下:相信未来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