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回忆,快活的童年 之一----江小穗(清华附小1964届二班毕业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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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段段小小的回忆,勾画出一个快活的童年。

  一、“小银行”

  上二年级时,谢令德老师有意鼓励小学生们将零花钱存起来,就出了个“小银行”的点子。老师认为我一向认真仔细,就任命8岁的我当“行长”。同学们喜欢这个“小银行”,热情很高。

  那时候一分钱还真是钱。一分钱可以买一块糖,两分钱可以买根冰棍。学校组织春游,家长只给我几毛钱。我总是自带干粮和水,连两分钱一碗的茶水都舍不得买。

  下课了,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。存钱的、取钱的……我忙着数钱,并在小本子上记账。存的钱几乎全是钢镚儿,妈妈用几层花布给我做的小钱包,被塞得鼓鼓囊囊的。

  放学后,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数钱、对账。有时要数几遍。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以正式的方式与钱打交道。后来因为课间时间太短,交接钱的时候,有些没有及时入账,结果少了0.75元。是妈妈给我补上了缺款。

  小银行维持了一段时间,还是停止营业了。大概是妈妈向老师反映了情况。她觉得小银行虽好,但影响我的学习。另外,一个8岁的孩子无法完全承担一个“行长”的心理和经济上的责任。我想,如果同学们排好队,有序地办理储蓄业务,我当然会“称职”得多。可惜那时的我太内向,不爱说话,不好意思要求同学有秩序。同时那时的我也没有足够的组织能力。

  我1969年去陕北插队,兼任过会计,计算队里的钱粮,统计社员的工分。在小学学的珠算全用上了。有经验的会计告诉我,“长账就是短账”。意思是说在某一地方多出的钱粮,必定是在另一个地方少了钱粮。我毕竟过18岁了,非常仔细,再也没有错过账。小学的这段“小银行”经历,到现在还记忆犹新。

  后来到了美国,用计算器只是辅助性的,多数时候用excel进行大量快速计算。而银行储蓄在后来仅是我投资理财的多种方式之一。

  二、“小助教”——我教书生涯的起点

  从四年级开始,老师让我和个别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协助老师工作。放学后,同学们或在校园玩耍,或结伴回家。我抱着一叠刚收上来的作业本,跟着老师走,按着老师给的标准答案和评分标准改算数作业。我的“小助教”生涯从此开始。改完作业后,登成绩单。这样持续了几个月,直到这两位老师参军。我不但熟悉了教师工作的一部分,也无意中了解到全班同学们的学习水平。好在我不爱是非,知道的情况守口如瓶。其实我们班学习成绩好的同学真不少。

 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,我放学后留在班上辅导一些学习吃力的同学完成家庭作业。这些同学大多来自工人家庭。家里孩子多,经济条件差,父母文化水平较低,给子女的帮助也少。他们中多数比较努力,可有些男生发育晚,比较调皮,对学习的兴趣和热情不太高。

  我现在还记得这些同学的面孔和言行。有个男生挂着半寸长的大鼻涕,一边说话一边吸着鼻子;两颗大门牙像“八字”样咧着,好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。他常常和我嬉皮笑脸地“贫”嘴,故意拖着时间,就是不想安心完成作业。有时两个男生你追我跑,围着一排排桌椅转圈圈。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停下来。冬天来了,几个男生围在炉子边烤火,又是在劝说下才回到座位上。还有一个脑炎后遗症的女生,比我们年长几岁,学习非常吃力,她老是嘿嘿嘿地笑。这些同学总想让我告诉他们怎么写,标准答案是什么?我站在每一个同学旁边,耐心地辅导,直到他们弄懂为止。当同学们完成作业时,两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。我牺牲了许多玩耍、看书的时间,但能帮助同学们一起进步,我心里却是十分愉悦的。

  现在想起当年的情景,就不由得乐。以我后来的教学方式,为何当初不在黑板上演示、集体辅导呢?毕竟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嘛!我辅导过的同学(除了那个脑炎后遗症的女生)都上了初中。但以后就失去了联系。

  我在陕北插队时,教过一段农村小学。全校一共两个教师。我一个人教三个年级加一个学前班。学前班的小娃娃们坐在窑后掌的土炕上,围着一个小炕桌学写字和数字。在同一孔窑洞里,三个年级分成三个小区,每个小区前有一块黑板。在我给一个班学生上课时,其他班学生自习。孩子们学习非常认真,我把我在小学老师那儿学到的知识和当“小助教”的经验用在教学上,非常成功。我教的农村娃娃,不少上了初中、高中,甚至进了更高的学府。

  后来我教过延安卫校医士班,教授从基础课到临床的各学科课程;教过西安医科大学的医学生;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教过大学生和研究生的多门生物课程。但不管怎样,我的教书生涯仍起始于在小学当“助教”。

  三、“小豆芽”“小书虫”

  一二年级学汉语拼音、认字,二年级造句,三年级写短文。我上一二年级时脸庞是圆的。上三年级赶上自然灾害,我的脸变窄了,下巴尖尖的,身体细细地没有肉,像个“小豆芽”。那时胜因院14所有一个小食堂,周围的员工都去那里打饭。我和姐妹每天要计算自己一天吃了几两粮,不能超过国家给的定量。那时稀饭是一两一勺,开始的稀,放一阵后变稠,剩在锅底的最稠。我如果买到最稠的那部分,就会像捡了宝一样,因为一两就可以当晚饭了,回到家还忘不了炫耀。现在的孩子大概会视此情此景为天方夜谭了吧?

  就在我像“小豆芽”一样瘦弱、肚子常常不饱的时候,我喜欢上了读书。先从薄薄的故事书看起,有太多不认识的字,起初我查字典,很快就烦了。我发现可以囫囵吞枣地读,一句话中有几个认识的字,就可以猜到大意。很快,我把家里的小说全读完了,有《红日》《红旗谱》《青春之歌》,等等。去别人家玩,眼睛在书架上扫来扫去,找寻我想借的书。到亲戚家做客,大家都入睡了,我在通宵速读。在自己家里,我抱着一本书,一读几个小时。不吃不喝,人完全陷入了故事的情景。人说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,我说书中自有窝头饅头。后来,我可以一目十行,一天读一本厚小说。优美的句子我抄下来,慢慢衍变成我作文中的句子。我的作文越写越好。

  我的读书方式,引起了父母和奶奶的注意。我读书时,周围的干扰几乎等于零。奶奶有时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唤,我要不听不见,要不装着听不见。在家长会上,妈妈反映了我读书像个“小书虫”,读书时对周围没反应。家长会后,老师并没找过我谈话,我想老师是在保护这种读书精神。这件事还是一位同学告诉我的,她是听她妈妈说的。我听后笑了,依然在读书上我行我素。唯一的改变是在听到奶奶的叫声时,会慢慢放下正在读的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