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少年时代的照片----潘乃谷(成志学校1947届毕业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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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46年抗战胜利后,西南联合大学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清华、北大和南开3所大学各自从昆明迁回了抗战前的老校址。因父亲潘光旦在李、闻事件(李公朴、闻一多1946年被国民党特务暗杀)后,与费孝通先生去了苏州,母亲带着我们回到了清华园,仍然住进了抗战前的老居所——新南院(后称新林院)11号。

  清华大学为了我们这批清华子弟能继续学业,恢复了原有的成志学校。当时我10岁,之前在昆明联大附小上到小学五年级,回来继续进入六年级,班上的很多同学都是熟人,不是这位伯伯的儿子,就是那位伯伯的女儿。那时读书可不像现在的孩子负担这么重,课后我们在清华园里的小溪中捞小鱼抓青蛙,在小土丘上摘酸枣吃桑葚,还可以在庭院里养小鸡种草莓,真是开心。

  安伦是我最要好的朋友,她的父亲吴泽霖先生在清华学堂(校)时代和父亲同学9年,留美回国后又都从事社会学的教育工作,并曾在上海和昆明西南联大共事多年。抗战胜利后都在清华社会学系任教,先后都曾兼任过清华大学教务长工作,父亲还兼任过图书馆馆长。那时安伦家住旧南院(后称照澜院),我们俩形影不离,放了学有时去她家,有时在我家,一起做功课,一起玩耍,直到从成志学校初中毕业,又一同考进城里的师大女附中,一起住校度过高中的学习时光,不过分入了不同班级。高中毕业后我们又进入了不同大学,毕业后她去了山西,我去了内蒙古,由于当时的历史情况,几乎没有了消息。直到1970年代末才又恢复联系。

  拿着手中的这张照片,回忆起当年,大概是1949年的一天,我们到图书馆去,吴伯伯正在布置少数民族文物的展览,我们在那里东看西看,感到非常新奇。吴伯伯就让我们每人穿上了一套少数民族的服装,在大门口照了这张照片。不幸在文革时我们家的照片全部因抄家丢失了,直到1980年代初无意中从苏州舅舅家的照片簿中找回这张照片。那时我和安伦已恢复联系,我高兴地翻拍后寄给她作为纪念。

  再次翻看这张照片,准备送给大家的时候,我有说不出的感慨。去年父亲百年诞辰,民盟中央和学术界同时纪念的父辈还有大家都熟悉的闻一多、曾昭抡、楚图南、罗常培等,为此看到了不少纪念文章,听到不少议论。人们在问,为什么我们的父辈中人才辈出?为什么在抗战时期那么困难的条件下,西南联大能够培养出这么多人才?西南联大和老清华的经验是什么?作为清华百岁一代的子女,我们的一生大都经历了我国教育制度的种种变革,体验了国家对知识分子的政策,这其中包括我们的子女所受教育的过程,也给了我们不少实际经验。在我们刚退下来尚有精力时应该记述这些史实,保存下来,以利下一代或后代做深入地研究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试图用社会学的调查研究方式,用我们共同的努力把这笔宝贵的资料留存下来,将上一代的努力和下一代的努力连接起来,更多地发挥我们这一代人的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