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点 之一----房宝凤(笔名)(清华附小1972届2班毕业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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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我今年56岁。

    50年前秋天的一个早晨,阳光明媚,门口柳树上一只喜鹊在喳喳地鸣叫跳跃着。

    我早早地起了床。妈妈给我穿上了一身新做的蓝色的确良衣服、一双手工缝制的千层底条绒面布鞋。爸爸递给我一个绿色小书包,在一个铁制铅笔盒内装上两只铅笔、一块橡皮,又把铅笔盒装在小书包里,然后骑上自行车把我送到了清华附小门口。我高兴地跑进了学生喧闹的校园,我上学啦……

    当时一年级一班在附小西北角、少年宫北侧。坐进不大的教室,老师对全班45名新生点名。老师姓龚,叫龚寿平,戴着一副近视眼镜,在女老师里面算是高个子的,她声音嘹亮:“房宝”。听到这个名字,我心里一惊,心想:“这是叫我吗?怎么还有和我这么像的名字呀?”“房宝!”龚老师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,我紧张地还是不敢答应。龚老师也很纳闷,这个新生没来?她把名条放到了一边。不一会儿,全班学生的名字点完了。龚老师始终也没有点出“房宝”这个名字。我一下子急了,也没有举手,站起来就喊:“老师,还没点我呢。”“你叫什么?”“我叫房宝。”龚老师拿起桌上的名条说:“这个就是你的。”我赶紧跑过去,从老师手里接过了名条,贴在了桌子的右上角。那上面写着“房宝”三个字。

    中午回到家,我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说:“你起的名字不对,老师说了,我叫房宝凤!”农民出身的老爸楞了一下,也没说什么。一句“老师说了”那可就是圣旨。从那时起,“房宝凤”这个名字就成了我的正式姓名。小学毕业证、中学毕业证、高中毕业证、大学毕业证,以及后来的入警身份档案、工作证、存折……等等,我一直用“房宝凤”这个名字。直到1985年9月《居民身份证条例》开始施行之后,渐渐地在办理护照、机场乘机、银行存取款、政工考核等多次遇到不便之后,我才不得不在正式场合重新恢复使用“房宝峰”这个与户口本、身份证一样的名字。(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,我的名字是怎么从“房宝峰”变成了“房宝凤”的。我猜测,入学登记时,肯定是在某个环节上有人嫌“峰”字难写,就写了个“风”,又有人写“风”字时多拐了个弯,就成了“凤”)。不过,现在要是让我放弃“房宝凤”这个名字,我还真有点舍不得,因为它是我人生第一位学校老师给我起的。我现在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,只是已经把它当成笔名用了。

    记得我们第一堂语文课,龚老师给我们讲的是中国、人民、天安门和五星红旗。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,龚老师总是能把抽象的汉字,拆分成便于记忆的形象教给我们。比如:“人”字,龚老师讲:“这个字念rén,就像一个人迈开双腿在走路的样子。咱们班上的每一个同学,都要做诚实的人,做毛主席的好学生,不能撒谎,得了5分不要骄傲自满,没有得到5分,下次努力。”讲“天安门”3个字时,记得龚老师是这样解释的:“天在大人们的头顶上,所以就是一个大字上面再加一横;安就是一个女孩子戴了帽子就安全了;门呢,就是我们家里面人进出的门,你们看这个字像不像一个门,这上面还开了一个窗户,人可以从中间走过……”

    我们一齐大声回答:“像!”……

    后来,大概在我上二年级的时候,全国爆发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,到处成立“红卫兵造反组织”,我们全都摘下了红领巾,在左胳膊上戴上了红色菱形的红小兵臂章,成了“红小兵”。龚老师也被停了课,她戴着一顶草帽,在少年宫西墙外种菜…… 后来,我们也停课不上学了。

    上三四年级的时候,我荣幸地被选为了班长。班上也来了新老师,叫高秋萍,是教语文的。高老师长得娇小玲珑,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两条长长的大辫子。随着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”的深入发展,那时每天全班都要“早请示、晚汇报”。所谓“早请示”,就是早晨上课前由班长带领,全班起立,每人手拿一本“红宝书”——《毛主席语录》贴在胸前,面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毛主席像,先由班长起头,全班同学一起高唱歌曲《东方红》。然后班长大声说:“首先,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、伟大的导师、伟大的统帅、伟大的舵手,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,万寿无疆!”这时全班同学一边齐声高呼:“万寿无疆!万寿无疆!万寿无疆!”一边还要不停地挥舞手中的“红宝书”;班长再说:“让我们共同祝愿毛主席的亲密战友,我们敬爱的林副统帅,身体健康!”全班同学就边挥舞“红宝书”边齐声高呼:“永远健康!永远健康!永远健康!”随后,由班长带领大家朗读三至五段毛主席语录,然后才能开始上课。

    所谓“晚汇报”就是,每天下午放学前,全班同学起立,“红宝书”放在胸前,齐声高唱歌曲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,然后由白天犯了错误的同学作检讨(这一般都是由老师指定被批评过的学生“担任”),最后老师讲评,完了放学回家。

    这一套在当时可是“雷打不动”、每天必经的程序,在社会上谁要是不参加,那可是忠不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事,有可能要被打成“现行反革命的”;在班上也是要挨老师批评的。那时我是班长,带领全班“早请示、晚汇报”这个“光荣伟大”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。可就是因为我年纪小,“活学活用”毛主席语录不深,不认识的字太多,能够带领全班同学朗读的语录段落也实在太少,有时紧张得还结巴,急得我直哭。高老师知道了情况后,就每天替我找好第二天早上要读的语录段落,并在我的语录本上叠角作好标记。我回家后,查生词、读熟,第二天一早就“万事无忧”了。有了高老师的帮助,我的领读经验越来越丰富,声音语调抑扬顿挫,后来还不知不觉地加上了双手指向毛主席像的动作,被高老师表扬为“无限忠于、无限热爱毛主席的好学生”。我心里那个高兴呀……